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冻土豆
王宝萍
孩子她爹去张家口办事，孩子她姑给拿了一口袋土豆。张家口的土豆好啊，沙瓤的，煮也好，蒸也好，熟了全是开花爆裂的，用筷子搥乱和酸腌菜或者沤苦菜拌在一起，特别好吃。
土豆在路上给冻了一部分，冻得都流水了。我说，这样了，扔了吧。孩子她爹说，扔啥呀，冻着吃，好吃着呢。对呀，冻着吃啊，我咋就忘了这事了呢？我们把土豆用报纸包好，一个个地码放在阳台上。
冻了快一个月的时候，我拿回一个，发现外表皮黑了。我用冷水泡化了，并且把黑水挤压出去。我把土豆上屉蒸了20分钟后，拿了出来。为了吃这个家乡美味冻土豆，我特意从泡菜缸捞了个胡萝卜出来，用来替代家乡的烂腌菜。把土豆掰开，发现里面还是白芯多，说明还是没有冻到位。不过呢，还是吃出了那种嘎精嘎精的感觉。到底是北京的天气比较暖和，这要是放在我们雁门关外那不养桑蚕不种麻的野人家，早就冻成黑圪垯了。那是不把土豆冻在冰箱里十天半个月，也能行啊？显然是不行的。因为我们所说的冻土豆必须要经过大自然的风吹日晒，反反复复地冻了化了，才能转化成这别有风味的黑圪垯。
我小时候吃过冻土豆，那时候并没觉得这是一种美味。记得数九寒天，我大说趟冻土豆去，他穿着大皮袄，戴着狗皮帽子，带上箩筐、抓子、火箸，像个爱斯基摩人一样就出门了。别的地方的人穿成这样，这应该是打猎的装束，可是我们那地方很少有野物可打，能在大冬天打回来的野食也大概只有冻土豆，就是秋收的时候，人们失迷下的小土豆或者半截子烂土豆。这种土豆，在地里经过多次的冻了化了，早已和原来的土豆不是一个东西了。我大寻寻觅觅一下午，大概也就能趟回半箩筐冻土豆。我妈把土豆清洗多次，再把黑水挤压出去，然后放在大蒸屉，用猛火蒸个20分钟左右，一屉黑乎乎的黑家伙就出锅了。这黑家伙，在表面上也有一层类似于白霜质感的光泽，可以一层一层撕着吃，吃起来嘎精嘎精的。我妈满满地调一大瓦盆烂腌菜，特意炝个摘茉花辣椒油，浇上去。大概我大认为这是一种上好美味，值得和他的好朋友分享一下，所以他打上一斤我们村缸坊里自产的烧锅子，把玉才叔，密海大爷叫来一起嗨皮。
其实啊，这冻土豆之所以作为一种美食来吃，完全是因为在以前吧，庄户人的粮食严重短缺，没得可吃，为了果腹，想出的应对之法。以前人们吃，是为了果腹；现在人们吃，完全是为了怀旧，当然也不能不说它也是一种特别风味的美食。
对了，在广灵县城有一家灵丘风味饭店，大夏天也在卖蒸冻土豆，不知道他怎么做到呢。
作者简介：王宝萍，女，山阴人，首都师范大学数学系毕业，现为北京某中学数学教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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